枫声 Yongfeng's Blog

致乔布斯

October 24, 2011

十月五日,正漫步在洒满金秋的街道,享受着清晨西昌和煦的阳光,计划着一天的行程。谈话间隙处,打开网页漫无目的得浏览起来。「苹果创始人乔布斯逝世」一行字让我习惯性地查看是否上错了网站或是遭遇了恶搞……

其实当确认这则消息之时,我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因为自己没有买过苹果的产品,之前对它们也并不特别感兴趣,总觉得它太高端,不屑与其他产品为伍,兼容性太差,使用起来会固步自封,高处不胜寒。

直至后来大量「品尝」「苹果」,逐一回顾苹果历次的新品发布会,才对苹果的产品,苹果的领袖——乔布斯,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和看法,才知道用「兼容性」一词来描述苹果,就像是用「物美价廉」去描述法拉利,属性与物体本身风马牛不相及。

全世界的粉丝都在说 "iSad"。潘石屹发微博说:对乔布斯最好的纪念就是苹果马上推出 1000 元以下的 iPhone 给大家使用,让每个人都用上 iPhone。如果乔布斯的目标是像比尔·盖茨那样让全世界每一个人的电脑上都装上 Windows 操作系统,即使他成功,那么也只不过是另一个比尔·盖茨。苹果电脑曾被装着微软操作系统的各种便宜电脑边缘化,只有那些搞摄影,搞设计和搞游戏的在使用。后来打游戏、看动画的一代人长大,他们喜欢苹果的美感,乔布斯才又适时地推出各种新品,逐渐掀起风潮,将苹果的身价在 2010 年抬高到超越微软。即便这样,更多的人,还是在用着「实在」的 Nokia 和装着 Android 操作系统的手机,因为它们更加便宜。

要理解乔布斯执着追求尽善尽美的哲学很不容易,这样的坚持需要勇气。结果众网友调侃潘总:您哪天去世了,也请贵公司推出 1000 元人民币 1 平米的房子吧,全国 13 亿人民都会纪念的。

我们以低端取人的思路,核之国内「山寨」泛滥的现状,是有代表性的。

乔布斯生长在美国非主流文化盛行的旧金山湾区。美国文化本身在我们看来已是非主流,用美国人的话说,是 melting pot,所以旧金山的文化则是非主流当中的非主流了。他那永远一条牛仔裤加高领黑色毛衣的派头,深受六十年代嬉皮文化的影响。那里有少数族裔民权运动所带来的对「异类」生活方式的容忍,有欧洲新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有东方禅宗的思想等等。

拥有「纯种」文化的我们,也可以不妨走近乔布斯。至少我们可以试着从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发挥人创造性的潜力,而不是认为问题只有一个标准答案。多少次我们会在看到不同版本的古诗时诧异,老认为是书籍出现的印刷错误。换言之,在十几年的语文课程中从来没有老师告诉过学生诗辞在历代的传抄过程中本就会产生各种版本。语文课本为什么只收录「标准」而不能分析一下其他不同版本的意境呢,或许偶尔还有创造性?同理,在看到一些与平时写法不甚相同的汉字时,也总认为这个字写错了。汉字的写法相比于诗歌,版本则更加繁多。比如字结构的重组,「棋」和「棊」就是因「木」部放置位置不同而产生的异体字。又如意义相近的偏旁可以互相替代,像「雞」和「鷄」,「歎」和「嘆」。前者当中「隹」部的意思是尾巴较长的鸟,而「鸟」部则表示尾巴较短的鸟,二者意思相近,所以两种写法同时存在。

在中世纪,"Computer" 一词的原意是专职计算的人,主要指会计和土地测量人员。微软生意的一路起飞,也是靠着极大地简化了会计和金融运算的软件,从而开始了每个白领办公桌上都放一部电脑的革命。微软的办公室软件,至今稳占市场,是其盈利最为丰厚的部门。如果乔布斯很「标准」地认为计算机就是用来计算的,他怎么会坚持让苹果奏乐、画图、跑游戏?这在今天可能很难理解,因为我们出生之时,人们对计算机的认识已经跨越了那个鸿沟,但是在当时,这是乔布斯的创举。

美国文化与「乔布斯效应」是一对孪生兄弟。美国文化是一个很大的题目,在美国短暂的生活经历也勉强让我对其略知一二吧,与乔布斯息息相关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美国的开放与包容。在这样的宽松环境里,「异类」乔布斯才能够成长,才能才会得到发挥,「苹果」才不会烂掉。天才们的行为需要被我们理解、接受,才能够得到足够多的支持。

其次是美国成熟的商业环境和市场规则。当初,乔布斯被自己亲手创建的公司通过「规则」扫地出门。之后在苹果濒临破产之时,又通过「规则」而被请来回来。这一前一后看似简单的折腾,其实需要美国成熟的商业文化作支撑。在这样的文化中,一切行为都被规范化、制度化、透明化,每一步的行动都有理可循,有法可依,人不需要费尽心思考虑太多其他的因素。

然后就是平等观念。苹果的产品区分只有不同功能的侧重和时代划分,而没有高低贵贱。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他们都出相同的价格买到相同的 iPhone 和 iPad,没有像其他产品那样繁多的型号,每一个都针对不同的消费阶层。苹果的产品面前,人人平等,不可能出现超豪华版、精装版被富人独享,这就带给了消费者以宝贵的产品附加值——每一个购买者都享有同样的尊严与满足,感谢乔布斯。

最后则不得不提「公司政治」。相信这也是乔布斯个人魅力的最高体现,也是苹果迷如此崇拜他的原因。与社会政治不同,在一定程度上,公司政治需要绝对的独裁。「独裁」一词在社会政治之中是绝对的贬义,是绝对的落后。但它确是公司政治的灵魂。当你想到美国或中国的时候,你可能不会首先想起奥巴马或是胡锦涛,但是一提到微软、苹果、阿里巴巴,我们很容易就联想到他们的创始人。当然公司需要的不是独断专横,而是专家式的个人决断。这样的独裁需要绝对的专业和独到的眼光,需要对公司、对市场有充分的了解。在涉及战略取舍的时候,就需要一个强有力人物的一锤定音,而牵涉到公司内部的日常运转、福利制度时,还是需要广泛的民主。正是公司政治的独特性给了乔布斯巨大的舞台,让他的个性和魅力得到充分展现,让他的天赋异禀随着苹果股价的一路飙升而被无限放大,他可以做越来越多他想要做的事,不断改变我们的生活,改变我们的世界。正因如此,我们也很难想象失去了乔布斯的苹果的未来会是怎样。

佩服乔布斯的乐观和勇敢。在与病魔抗争的最后几年里,还坚持掌舵苹果,为我们带来了如此之多令人惊奇的产品,为我们呈现了那么多激动人心的发布会。由于我的爷爷患过同样的病,我深知胰腺癌的痛苦:剧烈的背部疼痛、无法下咽食物、面色蜡黄、极度消瘦,持续的呕吐,直至最后只能呕出自己的消化液……不要说这会轻而易举地摧毁患者本人的意志,亲人们看到这样的状况也会崩溃,至少当时还在上小学的我极度恐惧,那段时间手不停的发抖。看到乔布斯留给世人最后的影像,心情难以平静。我不知道在去世前一天他是否观看了 iPhone 4S 的发布会。无法想象他在极度虚弱之中看着自己的同事站在本属于自己的舞台之上,向全世界介绍自己智慧的结晶之时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一定太不想离开他一手创办并将其推向巅峰的公司,一定还有太多的想法和创意亟待去实施,一定还倔强地想要把苹果带向新的辉煌,把我们的思维再次颠覆……但是疲惫不堪的身体无情地粉碎了他所有的梦想,和所有苹果迷的期望。

辞职信里,修辞特别,悲壮中带着乐观与幽默:「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能够胜任,无法满足你们对我作为苹果 CEO 的期待,那么我将主动让你们知道。非常不幸的是,这一天已经来临……」

脑海里还在不停响起每次发布会前将近一分钟不间断的掌声、乔布斯对于自己产品的独特介绍、习惯性的低头沉思、坚定的步伐、深邃的眼神和指尖有力的指向。 People do not want tablets, they want iPads. People do not want smart phones, they want iPho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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